顾今安的手指猛地收紧，几乎要掐入那坚硬的数据包中。

冰冷的倒计时在他视野中央跳动，象一口敲响的丧钟。

“没时间发呆了，菜鸟！”

女人的声音瞬间失去戏谑，变得急促而锋利：“他们可不止一拨人，不想被射成马蜂窝就跟我来！”

说罢，她根本不给顾今安反应的时间，转身便冲向锈蚀铁门后更深的黑暗。

机械义手准确在墙壁某处一按，一阵低沉的嗡鸣响起，远处似乎有隐藏的信道开启。

顾今安别无选择，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疑虑。

他猛地拔腿，紧跟那道矫健的身影，冲入未知的黑暗。

身后，隐约传来金属被暴力破开的巨响和尖锐的警报声。

追兵已经突破了外部防线。

【1:45】

【1:44】

他们在一处狭窄，布满渠道的维修信道里狂奔。

冰凉的冷凝水滴落在顾今安脖子上，让他不住打颤。

女人的电子目镜闪铄着微光，精准地指引着方向。

“左转！”

“低头！”

“跳过那个缺口！”

她的指令短促有力。

顾今安拼尽全力执行，肺部却依旧火辣辣的疼。

而此时，他的脑机接口警报开始疯狂刷屏。

【警告：追踪信号强度提升！】

【检测到武器系统激活预热！】

“他们锁定我们了！”顾今安气喘吁吁地喊道。

“废话！”

女人头也不回，机械义手向后一甩，数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精准地吸附在信道壁上。

“一点小礼物，够他们喝一壶的。”

几声轻微的电流爆裂声后，顾今安脑机接口里追踪信号的提示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杂音。

虽然没消失，但似乎被暂时干扰了。

【1:02】

【1:01】

他们冲出一个渠道口，来到一个稍微开阔些的局域。

这里堆满了废弃的服务器机箱，闪铄着黯淡的故障灯。

女人猛地停在一个印有危险辐射标志的铁柜前。

她的机械手指变形，探出复杂的工具，插入锁孔。

“快一点……”顾今安焦急地回头望去。

干扰似乎效果有限，追兵的脚步声和扫描声越来越近。

“咔嗒！”

铁柜门弹开，里面并非是柜子，而是一条向下几乎垂直的爬梯，深不见底。

一股混合着铁锈和臭氧的冷风从下方涌上来。

“下去！”女人命令道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
顾今安没有尤豫，立刻抓住冰冷的梯杠，向下爬去。

女人紧随其后，下来后反手用工具在内部某处操作了一下。

柜门缓缓合上，最后的光线被切断。

【0:47】

【0:46】

彻底的黑暗笼罩下来。

只有女人电子目镜上流淌的微弱数据蓝光，和爬梯下方极远处一点摇曳的红色灯光。

“别停，继续下！”女人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产生回音。

顾今安咬着牙，忍受着肋部的疼痛，向下攀爬。

他不知道这梯子有多长，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。

他只知道，停下来就是死。

【0:31】

【0:30】

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，即便在这深处，脑机接口的警报也未曾停止。

终于，他的脚踩到了坚实的地面，冰冷，略带粘腻。

女人也轻盈地落地，几乎没有声音。

她环顾四周，这里象是一条废弃多年的地下管线隧道，空气污浊，墙壁上附着着不明的化学污渍和发光苔藓。

那点红色的灯光来自远处隧道拐角，忽明忽暗。

【0:19】

【0:18】

“暂时安全了，但只是暂时的。”

女人靠在潮湿的墙壁上，微微喘息，电子目镜的光芒扫过顾今安。

“他们很快会找到这条备用信道，但是现在，菜鸟，我们得谈谈。”

顾今安也靠在对面的墙上，努力平复呼吸。

“你是谁，又为什么帮我？”

“名字吗？你可以叫我灵。”女人指了指自己脑侧的接口。

“偶尔兼职信息掮客，帮你只是顺手而已。”

“主要是好奇，老k的售货机里竟然藏着零点协议碎片，这种离谱事多少年都遇不到一次。”

她顿了顿，目镜的光聚焦在顾今安装着数据源的口袋。

“更离谱的是，它居然没在接触空气后三秒内自毁，反而和你这身破烂原生硬件绑定了。”

你怎么骂人……

顾今安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。

“我说我只是个运气差到家的倒楣蛋，你信吗？”

灵轻笑一声，没回答信不信，都是千年的妖精万年的怪，身份这东西出门在外都是自己给的。

“知道零点是什么吗？”

顾今安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，原主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有这东西的痕迹。

“这东西企业联盟开发的，下一代全局监控协议的内核密钥片段。”

“谁得到它，谁就能在网络里开一扇后门，甚至……短暂的成为上帝。”

顾今安倒吸一口凉气。

他没想到裤袋里这东西来头这么大。

如果放在平时，他肯定会为得到这东西狂喜，但眼下在他手里简直就是定时炸弹。

【0:07】

【0:06】

脑机接口的倒计时即将归零，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。

灵突然站直身体，电子目镜上的数据流疯狂刷新。

“来了！”

她猛地看向隧道深处那个红色灯光的方向。

“不对…不是从上面来的！信号源在下面！快跑！”

她一把推开顾今安，自己则面向红灯方向，机械义手瞬间弹出两片锋利的能量刃，发出低沉的嗡鸣。

顾今安跟跄几步，惊愕地回头。

只见那点红色的灯光骤然变亮，迅速逼近。

伴随着低沉而非人的咆哮，一个巨大且扭曲，布满粗糙金属和生化组织的身影，从隧道拐角处猛地冲了出来！

它不象任何已知的改造体，更象是一个失败实验品和工业废料的恐怖结合体。

它的目标十分明确，直挺挺扑向灵！

“走！”灵厉声喝道，迎了上去。

能量刃划破黑暗，与那只怪物撞在一起，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切割声。

顾今安大脑一片空白，他至今还没有从前世的和平社会中反应过来。

强大的割裂感让他如梦似幻，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。

【0:01】

【0:00】

下一刻，倒计时悍然归零。

刹那间，他感到一股来自多个方向的强烈扫描波动穿透他的身体，锁定了那个数据包，也锁定了他的脑机接口。

同时，头顶传来剧烈的挖掘和爆破声！

企业追兵到了，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。

绝境！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顾今安的脑机接口因为双重极端刺激和数据的强烈冲击，猛地弹出一条前所未有的、扭曲的、断断续续的指令：

【…协议…冲突…错误…】

【…检测到…高优先级…隐藏指令…】

【…运行…“逃逸…程序…”…】

【…坐标…更新…导航…激活…】